生命為何

此篇文章是晞晞在中三時,中文科作文的功課,雖然是一篇功課,但內文全是他對自己的病,對上帝的信和對朋友的情的反映。

 


生命為何?   林俊晞3D(29)

 
「李醫生你好。」沒有見面一個聖誕節假期,李醫生的頭上,又加添了幾條成熟的白髮。「請坐吧。你這幾天,有沒有甚麼不舒服?」「沒有吧。剛從馬來西亞短宣回來,精神充沛!」「好的。」為何這一個已聽了數十次的問題,這刻會覺得這麼怪異?為何李醫生的說話,總好像意味著甚麼似的,充滿著疑慮?不會是,上次照的腦掃描有甚麼問題吧?「醫生,上次的報告怎麼樣?」「等你媽媽來了再一起看吧。」這時,診症室裡,只剩下一片的沉默,只剩下李醫生的打字聲和冷氣機發出的低頻聲響。

  「李醫生你好。」「請坐吧。」媽媽終於來了。「醫生,上次的報告該出了吧,結果怎麼樣?」媽媽仍是這麼的焦急,但無可否認,我也同樣地為醫生剛剛的話而焦急吧。李醫生仍對著他的電腦工作。過了沉寂得要命的十多秒,李醫生把頭從電腦轉向我們,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。「報告顯示,在同一個地方,同一個位置,再一次發現腫瘤,約兩厘米,要盡快施手術切除。」

  我的第一個的感覺:「我要去事奉 主!」是的,剛過去的聖誕節,我浸禮了,我在眾人面前承認了自己基督徒的身份;又去了馬來西亞短宣,經歷了事奉 主的喜樂,與 主同在的美好。我的生命,就是要去事奉 主!我要抓緊生命中每一刻,我要去事奉我最愛的 主!真的很想去盡一生去事奉 主,縱然我知道我的生命,可能只餘下兩個多月。

此刻的媽媽,努力的望著醫生,吃力的聽著醫生說出將來可能的安排。她的一雙眼皮,不停的跳動著,紅透了。我知道,假若此刻媽媽說出任何一句話,都只會發出哭聲,因此,醫生也沒有發出任何要回答的問題。直到覆診的完了,媽媽仍沒發出一聲。行去停車場的路上,一直的也是沉默。到了停車場,坐上了爸爸等候已久的私家車。當然,爸爸對這一係的沉靜毫不知情,輕快的問了一句:「剛才的覆診怎麼樣?醫生怎樣說?」結果這句無意傷害,使媽媽哭出來了。「晞,你自己說吧」結果仍是要我開口。「報告顯示,在同一個地方,同一個為置,再一次發現腫瘤,約兩厘米,要盡快施手術切除。」我機械式的重覆了醫生的話。「是的。」爸爸恍然大悟的,明白了事情,頓時表露出一副冷冷的,空虛的面孔。「那你自己怎麼樣?」爸爸問我。「我?我沒有事吧。」「好的。」爸爸再次把集中力放會馬路上。我真的沒事嗎?是的,我真的沒有事。但又不可說是沒有,見到媽媽強忍了良久才哭出來,又看見爸爸一百八十度轉變的神情,心裡不忍吧。

回到家裡,發出了幾個手機短訊,告訴我最好的幾個朋友自己的消息,發出了一個誰也不希望收到的短訊。電話忽然的響起來了,看見了怡的來電。「晞,甚麼事呀?醫生說了甚麼?」怡傳來焦急的聲音。「沒甚麼是吧。醫生說腫瘤又復發了。」「怎麼會的?」「我也不知道,醫生只是說在同一個位置,再發然了腫瘤。」「那…那麼又要做手術了嗎?」怡的說話慢下來了,但不再自然了。「是的。」「真的嗎?第四次了吧…」「不,第五次了。」「啊…那…那麼你怎麼樣?」「我沒有怎樣,不錯吧。」「真的嗎?」「是的。」一個肯定的回答,我知道,我的心此刻充滿著從 主而來的平安。電話裡不再發出了聲響,但又不像掛線了呢。「怡?妳在嗎?」沒有回應,只傳出了幾下深呼吸的聲音。「怡,妳哭了嗎?」又是沒有回應,又是只有鼻水塞滿了鼻腔的呼吸。「怡?怎麼樣呀?」「我…沒…有事的…」怡哭了,縱然她的說話說不,但她的聲音已表示出她真的哭了。「真的嗎?」「唔…」她哭得更厲害了。「放心吧,我會沒有事的。」「唔…」怡已說不出話來了。她真的哭了。我只能聽著她哭,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。心裡很不忍,為何別人總是要為我而哭?為何我只能聽著哭聲,卻說不出一句的安慰?

時間沒有因我的病而停下來,醫生說了兩星期後便要做手術了。比我預期的早了很多。我本想著在二月的,因為在這個一月尾,有一個佈道會我要參與的,我要講見證,為 主作見證的。可是這個日子,除非我能夠在兩星期裡康復過來,否則便不能去了。但畢竟,這個日子是對我的身體最好的。等候的時間越短,危險性便越低。

在敬拜隊的練習前分享中,分享了自己再一次復發,以及兩星期後的手術。每個人到對我發出安慰,但為何,每個人面上的憂傷,比我的還要強烈?分享的最後,各人都圍著我按手祈禱。很感動呢,感動得哭了。可是祈禱後,哭得最厲害的,竟是宜。宜哭得走了出去,宜哭了。我與麗跟著宜,行了出去。「麗你有紙巾嗎?」「我有,你需要嗎?」「我自己有,但…我想給宜。你拿給她可以嗎?」「不,你自己拿去吧。這是你與她的事吧。」我找尋著宜,最終發現了她。宜在後樓梯處,靠著牆哭著。我望著正哭著的宜,心裡又一陣的不忍。「妳怎麼啦?」我問了一個無意義的問題,一個沒有回答的問題。「不要這樣吧,我…我會沒有事的。」我嘗試安慰著宜。「真…的嗎?」宜仍哭著。「是的,我會沒事的。」我會沒事的,假若,只要 主要我沒事的話。「你要回來呀…」「我會回來的,我應承妳,我會回來再與你們一起敬拜的。」我許下了這個承諾,宜會好一些吧。但宜仍是哭著。心裡竟覺自己無能。我又再使人哭了,我又再叫別人為我而哭了。對著別人為自己而哭,我卻不能作出任何的安慰。為何別人總要為我而擔心?為何我總要使別人傷心?

一個又一個的人為我而哭了。許下了承諾,但我又能做甚麼?我真的能遵守我的承諾嗎?我真的能安然無事的回來嗎?只剩下一個星期的時間,我又可以怎樣?眼見著一個又一個為我而傷心的人,一次又一次的心裡不忍,心痛,為別人的憂傷而心痛,為假若自己離去,我所愛的人的悲傷而心痛。我愛的人的傷心,才是我最擔憂的。害怕的,並不是我將會失去他們,而是他們,將會失去我吧。總不想,見到我愛的人憂傷。總想,不要叫人憂傷的活下去。

學校的團契,又是叫人因為我而難過。巴士總站的廢氣,使我透不著氣來,把我壓得呼吸不了。「請問,你有零錢嗎?」突然間身後的一個年青人問我找找換零錢。「呀,好的,你等一會。」我從錢包掏出幾個零錢,放在他手裡,便回到自己的世界裡。「呀,你幾多歲呀?」同一把聲音問我。「……我15歲。」我回答了,驚訝地。「那麼你幾多年級呀?」愕然!這個人幹甚麼?他要查我家宅嗎?但我仍是回答了他「…中三,你呢?」為免被他一直問著,我反擊了。「哦,中三。我念大學的了。為甚麼你這個時候才放學的呢?」原來是大學生,那沒甚麼可怕的吧。「剛剛去了學校的團契。你念那一個學系?」「我念神學的。你是基督徒嗎?」「當然。」神學生一名,這下好了,想必是打算向我傳福音吧。這下有話題了。這樣我便跟他談著,談著了自己的病。「你知道為何 主這麼多次的手術,仍叫你活下來嗎?」「唔…」好問題。「是因為,祂要你去事奉他。 主要你用這幾次的經歷,去作見證,去將榮耀歸與祂。」「唔!」

是的,我的生命,是 主叫我活下來吧。我的生命,就是要去事奉 主吧!我不是為別人的歡樂而活,而是要為 主而活下來吧。很多人為我而傷心,但最傷心的,最難過的,就是最愛我的 主吧。而我要叫的,只要是叫我的 主喜樂吧。既然 主要我去榮耀祂,祂必有祂的方法吧,祂必會叫我活下來,去繼續事奉祂吧。縱然 主要我以離去的方式去為祂作工,祂也會賜下安慰與我愛的人吧。我還怕甚麼?縱然我是無能無力,但我的 主大有能力吧!我,只要為我的  主而活吧!

「小兄弟,第一次做手術嗎?」手術室外的護士問我。「不,第五次了。」「害怕嗎?」「不怕。」護士愕然了,不知是為了我做手術的次數,還是我回答時的輕鬆?是的,我不怕。我知道了,我知道了我的生命,就是為 主而活了。手術室呀,我來了。 主呀!我來了!我來事奉您了!
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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